时间:2023/2/17来源:本站原创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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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玉屏,先念箫笛。

十七八岁的年纪,暗暗爱慕一位学长,便报了他所在的一个箫笛培训班,从零开始,选调,贴膜,练气息,研指法,背乐谱,妄想一曲吹却,便仙气附体,卓然于众人,引他侧目。寝室里,江水畔,亭谢中,一个音一个音地放,哆来咪发嗦啦西;一曲一曲地练,《姑苏行》《梅花三弄》《枉凝眉》,出声尖硬粗砺,不知遭了多少白眼,惹了多少烦厌。心气大,却未爱到深处,最终不了了之。对学长之情,终也是落花流水,毕业分开,便零落凋零。曾经热爱,一时弃履,偶尔目光碰撞,心境已波澜不惊。

年近不惑,自是了然:要驾驭任何一件物事,必先交付自己,心手合一的背后是长久枯燥的练习。像我们这样的人,到底是叶公好龙,俗人一枚。更何况,原初便只是奔人而去,无关箫笛。

常过玉屏,或公差或私事,匆匆来去。

故乡有云,人弥留之际,必须收拾干净留在人世间的印迹,而后才能往生。倘真如此,不知得花多少心力,才能收回这些年留在玉屏的脚印。

小小玉屏,黔东门户、黔楚襟喉,先是20世纪70年代有了黔东的第一座火车站,可去诗意与远方,40余年后沪昆高铁之铜仁南站再次落户玉屏,携黔东人进入高铁时代。这几年,铜仁火车站开通,南站成了旧爱,过客少了许多。

变化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玉屏,一座全县总人数十余万、城区3余万的小城,玲珑俊秀,始终流水如玉、青山似屏。

水是舞阳河,瓮安发源,一路经黄平、施秉、镇远、岑巩,玉屏后过新晃、芷江,注入洞庭湖。地有束,水无拘,湘黔之境,蜿蜒潋滟,天马行空,音乐般自由。记得“舞”字原作“”,望文生义,更多水灵之气,不知何故竟为现代文字输入系统不容,列入生僻,后来便渐渐李代桃僵,现代人的不讲究,有时确也无可奈何。

山是屏山,不高不低,浓妆淡抹总相宜,正好作一城之屏。山间草木深,峰顶平箫楼与箫笛雕塑遥遥相望,庄严秀丽,高耸入云。箫笛之乡,更加坐实。

山水怀抱间,城廊朗然,河道两岸未建房,大多腾出给草木堤岸。城建布局,例来有占有让,方能天人合一,玉屏地处黔东一角,僻壤边城,却也深谙舍得之道。北侗风情的风雨桥,瓦楞层叠,飞檐翘角,连着新区与旧城,连着此岸与彼岸,夜里灯火灿然,游人如织,共享盛世太平。

人到玉屏,箫笛博物馆自然是必去的。

取址印山书院,馆舍即书院,书院即馆舍,秀雅端正,清时建筑气质,不愧当时县属生员“敬德修业、以应科举”之所。展陈亦素朴,没有太多声光电的夸饰,只有图片、文字与实物,静静讲述玉屏箫笛故事,形散神不散。展陈物品虽大多为复制,但做工不敷衍,气韵不输。见惯大城大馆的或许不屑,却不知作为地方上的专题博物馆,如此境遇已是厚爱。

书院坐南向北,东西院落两个四合院组成,正厅、前厅、厢房皆有,院内古棕榈、古柏与桂花树相亲相近,一起颐养天年。原大门不知何年何月封闭,在一角开了侧门,方便出入。馆舍挨着印山小学,一老一幼,一闹一静,倒是相得益彰。

黑白照片,金色奖证,箫笛横斜,镌刻昔日荣光。高光时刻莫过于年的英国伦敦国际工艺品展览会与年的美国旧金山巴拿马太平洋万国博览会,金奖银奖收入囊中,一时名驰天下。而今繁花散尽了吗?冷光源的射灯下,是与世无争,是不屈不卑、不慌不忙。“箫笛名家在玉屏”一章,悉数是近年来的音乐会照片,聚光灯下,是一张张来自世界各地的热爱的脸。画面静止,乐曲却溢出,观者自在想像。演奏的曲目《鹿之远音》《大青山下》《沙场》《翔Kakeri》《狼牙神韵》鲜有耳闻,心向往之,寻思闲时搜来听听。

岁月无情,时光啃噬,世间万物,终将泯于时间。如此费心费金,让这些优雅之物在此获得一个安身静眠处,供世人代代观瞻,玉屏人的心,是细的,是雅的。

在璞韵箫笛文化公司的生产车间遇见箫笛的前身,不由动容。

被截成六七十公分的竹,横着,立着,堆着,在材料库,在挖孔间,在雕刻室,在上漆台,估计有数千根吧,无不屏着呼吸,等待着人类之手的挑选和安排、宠爱和摈弃,管孔如眼,干而不枯,安静如尘埃。

近平方米的厂房,零散坐着五六个工人,男多女少,面孔都年轻,各司其职,各操其器,埋头苦干,亦安静如尘埃。与其闲谈,工资余,与超市收银员、小区保安无异,高出一格的,是眉目间的静闲之气。

选材,烘烤,去皮,打孔,修孔,校音,雕刻,上漆,阴干……4个工艺流程,70多道工序,凤凰涅槃的一刻,一截竹管,因残缺而完满。

于是,在囊匣中,静静等待一双手,静静等待一颗心,静静等待一个吻,静静等待一口气。你来或不来,我就在原地。

你来了,让我成为你的身体之一,呼吸之一,生活之一。于是,我应和你,体贴你,抚慰你,你欢我即喜,你悲我呜咽。

于是,谁家吹笛画楼中,断续声随断续风;于是,别后闲吹箫管,忆来伫看残阳。

但一棵竹,得经历多少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才能像童话里的美人鱼所渴望的那样,拥有一个不死的灵魂?

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写:“在梦中的城市,他正值青春,而到达伊西多拉城时,他已年老,广场上有一堵墙,老人们倚坐在那里看着过往的年轻人,他和这些老人并坐在一起。当初的欲望已是记忆。”

莫名喜欢这样虚无缥缈的句子。

就像莫名喜欢玉屏,特别是她看不见的那部分。

(龙凤碧,笔名句芒云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4期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作品见诸于《民族文学》《青年文学》《山西文学》《草原》等国内文学期刊,有作品被《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转载。出版散文集《环佩声处》。)

文/龙凤碧

文字编辑/邱奕

视觉/实习生陈薇

编审/李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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