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屏(-)字翼宗,井陉县东方岭村人。青少年时期,先后就读于皆山书院、省立正定七中、保定高等学堂和农商部地质调查所矿科。矿科毕业后,历任农商部调查所调查员、井陉正丰煤矿测绘师、煤师、总矿师、井陉煤矿副总工程师。他出身于地主家庭,兄弟三人分家后,继承祖业良田百亩,房屋四十余间。但他自幼受维新思想影响,抱着“科技救国、实业兴国”的梦想,视祖业如敝履。祖传产业一直委托他人代管,把地分给无地、少地的人耕种,从不过问,不取分文。他说:“我的地,你们种吧,公粮你们摊;粮食打多打少,我一斤一两不要。”时,井陉煤矿有两大煤师(工程师):一个是他,人称陈煤师;一个是德国人克里玛,人称老克。他为人和善,平易近人,经常深入井下巷道,深入矿工工房,关心矿工疾苦。而老克整天吃饱睡足,无所事事,飞扬跋扈,盛气凌人。山北村刘润科,十三岁到煤矿下煤窑。一次挖煤时,不慎砸伤了脚,不能干活。老克知道后,找到工房,吹胡子、瞪眼睛,说润科装病偷懒,给予扣工资的处罚。矿工们气愤不过,去找陈煤师评理。他听说后,亲往工房看望,深表同情,对克里玛的所作所为很生气。他说:“工伤就是工伤,怎么能是装病偷懒呢!”接着又安慰润科说:“你回家好好休养,伤好后再来上班;养伤期间,工资照发。”润科感动得热泪盈眶,逢人便说:“陈煤师真好,他处处护着咱矿工!” 煤矿工人是四块石头夹着一块肉。矿工每次下井,都是提心吊胆;家属在家,也是坐卧不安。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在技术上采煤使用“陷落法”,且不说丢煤多,关键问题是在原始的作业条件下,采煤极不安全,矿工是在冒着生命危险采煤。他亲眼看到用这种方法采煤,一旦发生事故,矿工轻者致伤,重者丧命。因此,他忧心忡忡。他多次对人说:“改变不了这种采煤方法,我心里有愧!”于是,他多次深入巷道,实地考察,广泛征求矿工意见,首创“黄土填充采煤法”。他这一革新,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矿工的生命安全,提高了煤的产量,受到中央研究院的嘉奖。 身为煤田地质学家,他对煤矿有深厚的感情,对井陉煤矿的地质情况也了如指掌。横北村矿工史柱柱说过:“陈煤师真行!他随便抓一把煤,一看就知道这煤是从哪个矿井、哪个巷道里挖出来的。”这话说得有些夸张,然而他地质知识造诣之深,采煤技术之精,煤田建设发明创造之多,当时是人所称道的。 煤矿流传着一句话:“刘大监工送礼——自讨没趣!”其侄媳马xx讲过这样的故事:有个监工姓刘,名字没传下来。据说,刘监工是个阿谀奉承的人。大凡好奉承人的人,也往往喜欢别人奉承。因此,矿工们在“监工”二字之前加了个“大”字。有天晚上,刘大监工提着两瓶高级酒、两盒点心,鬼鬼祟崇地来到陈家。陈树屏一见刘进门,就生气地说:“刘xx,你来干什么?”刘大监工双手举起礼品,低头哈腰地说:“陈煤师,这……这……”陈越发怒不可遏了,严肃地说:“刘xx,你究竟想干什么?”刘大监工支支吾吾地说:“这……这……”陈冷笑一声说:“刘xx,我问你,你挣的钱多,还是我挣的钱多?”刘大监工十分狼狈,连声说:“陈煤师多!陈煤师多!”陈说:“既然我挣的钱多,我应该给你送礼。我还没给你送礼,你倒先给我送礼了。这真是天大的怪事!”接着,命令式说:“刘xx,你走!拿着东西,快走!”刘大监工礼没送成,反而自讨没趣,灰溜溜地走出了陈家。 年9月,在日寇侵占井陉煤矿前夕,他激于国家民族之大义,愤然烧毁所掌握的井陉煤矿全部技术资料,带领全家老小离开井陉,以明抗日之志。日寇侵占井陉煤矿后,因缺乏必要的技术资料,长期不能正常生产。此时,陈树屏旅居天津,没有职业,靠亲友接济度日,生活异常艰难。那时,井陉煤矿缺乏技术人才,连续发生了几次重大事故,特别是年6月凤山煤矿被淹后,多年不能投产。日本矿长非常着急,亲赴天津以高薪请陈树屏回矿工作,而他以“年老体弱,不堪驱使”为由,断然拒绝。他对家里人说:“我为炎黄子孙,为人做事要对得起列祖列宗!我宁可饿死他乡,也决不做对不起中华民族的事!” 年9月,抗战胜利后,他欣喜若狂。井陉矿务局聘请他担任副总工程师,他欣然答应。妻子不同意,担心地说:“你老了,不要去了。”他解释道:“抗战胜利了,我怎能不去呢!”他没等家人完全同意,毅然只身回到井陉煤矿。他看到被日寇掠夺性开采八年的矿井,淹的淹了,没淹的也是满目凄凉,心里又气愤又难过。他回到井陉,连阔别八年的老家都没回去看一眼,就全力以赴地投入到矿山的恢复工作中。为了尽快恢复生产,他走王舍、下凤山,夜以继日地拼命工作。老矿工异口同声地说:“陈煤师六十岁的人了,工作起来,雷厉风行,还和年轻时候一样!” 年12月,一天晚上,他在矿务局西大楼会议室里,会见在煤矿工作和学习的侄孙晚辈。年轻的,他不认识,其侄陈志文按座位顺序一一介绍,他点头按手,示意坐下。当介绍到五服以外的曾孙陈良玉时,得知陈良玉考井陉高小是全县第一名,高小毕业后在煤矿技术班学习的情况后,他关切地问:“怎么不上中学?”陈志文解释道:“家里穷,供给不起。”他说:“去北平上中学,我供给!”在场的人很不理解,五服内的侄孙陈肇敏、陈彬儒,他不供给,为什么偏要供给五服外的曾孙呢?事后有人提出这个问题,他爽朗地说:“培养人才,哪分五服内外!”年春,陈良玉在他的支持下,考入北平中南海成达中学读书。报载井陉解放后,年4月19日,陈树屏在北平工作的儿子陈同文找到从未见过面的陈良玉,给予经济上的接济和关照。后来,陈良玉转学到保定,陈同文又让在保定河北医学院学习的妹妹陈荣寿,找到从未见过面的陈良玉,继续给子接济和关照,使陈良玉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坚持到高中毕业。 年7月下旬,陈良玉从保定到北平去看望陈树屏,他兴致勃勃地对陈良玉说:“最近,毛主席接见了焦实斋,这是我们井陉人的光荣。毛主席一见焦实斋,就说:‘焦先生,年土地改革时,井陉死了些不应该死的人。我,并代表党中央向你,并通过你向井陉人民表示歉意!’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使我深思了好久。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毛主席真伟大,共产党真英明!我要跟着毛主席、共产党走!我虽年过六旬,但身体还好。为了新中国,我还要干十年、十五年!” 思想上的巨大转变,使年过花甲的他壮心不已,国家哪里需要,他就到哪儿去;工作哪里繁重,他就奔向哪里!年,他六十二岁,只身奔赴煤城阳泉,担任华北人民政府井(陉)阳(泉)煤矿公司总工程师。他不避危险,深入井下巷道检查安全生产情况,及时处理隐患,避免了多起重大事故的发生,使煤炭产量逐月提高,深得党和人民的信任,被选为阳泉市人民代表。年,他六十四岁,奉调入京,担任全国煤炭总局教授。年,为了给国家培养煤田地质人才,他六十五岁,毅然只身奔赴安徽,任合肥矿业大学教授。年,院校调整后,任合肥工业大学教授。他坚持理论联系实际的教学方法,经常带领学生深入煤矿考察参观,帮助煤矿解决生产实践中出现的疑难问题。为表彰他的卓越功绩,合肥工业大学授予他“先进工作者”的光荣称号,并推荐他为安徽省政协委员。在合肥一干就是11年。年,他78岁,退休。为了新中国,不是干了10年、15年,而是干了16年。年春,年近八旬的他回到了阔别半个世纪的故乡东方岭。他一进村就对乡亲们说:“这次回来,我是来还愿的。三十年前,我曾说过要解决咱村的吃水问题,可几十年过去了,每日东奔西走,没顾得上回家来。我是搞地质的,解决不了家乡人吃水问题,我心中有愧!”他年事已高,不能爬山。他让人请来了县水利局局长李兴邦帮助勘察。李兴邦带人翻山越岭进行了实地考察,发现在西屏山“鹰眼”下有一小股山泉水。这股水小得也实在可怜,一天流不了几十桶水,对全村上千口人讲无异杯水车薪。李兴邦请教说:“怎么让这股山泉水流量大些?”他胸有成竹地说:“有大山就有大水。根据山的走向,应向西开凿,掘进五、六米后,再向西南方向掘进,掘进五、六十米,流量会增大,可引水出山。”就这样,在县水利局的支持和指导下,按照他的施工方案,全村大干八个月,终于使流量扩大了十多倍,盘山接管,将水引到了村里,结束了全村人祖祖辈辈吃旱井水的历史,吃上了富含多种微量元素的矿泉水,实现了他半个世纪的夙愿。 陈树屏从事科教工作近六十年,早已是桃李满天下了。他退休后,定居天津。工作在全国各地的学生遇到疑难问题,不是写信请教,就是专程到天津求教。他总是热情而又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与学生们共同探讨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案。他说:“我老了,不能登讲台了。但我还能说,你们有啥问题,尽管提出来,咱们共同研究。”晚年,他除了总结自己一生从事煤田地质工作的经验外,还应邀参与《中国大百科全书?煤田地质篇》的撰写工作。 陈树屏在学术研究上造诣很深,但虚怀若谷,毫无傲气。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有铮铮傲骨,不仅不为日本侵略者所驱使,而且,在“四害”横行之时,也不惧“四人帮”的倒行逆施,是个深明大义的专家学者。十年内乱期间,一些很有“来头”的外调人员,别有用心地要他写诬陷革命干部的所谓证明材料。当时,他已年过八旬,但仍不惧时势险恶,拒绝了他们的无理要求。事后,他一再告诫家人说:“我们做事要对得起列祖列宗,宁可受些株连,吃些苦头,也不能坏了良心。” 年10月29日,陈树屏病逝天津,终年93岁。中共合肥工业大学党委悼词中说:“陈树屏老先生是从旧中国到新中国的一位难能可贵的老知识分子,是我们党信得过的专家和教授。” 来源 陈生明文集 原标题:《这位井陉籍煤田地质学家,您听说过吗?》 转载请注明原文网址:http://www.pingshanzx.com/psxzx/14855.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