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 年春天,哈佛大学教授桑塔耶纳正站在课堂上给学生们上课,突然,一只知更鸟飞落在教室的窗台上,欢叫不停。 桑塔耶纳被这只小鸟所吸引,静静地端详着它。过了许久,他才转过身来,轻轻地对学生们说:“对不起,同学们,我与春天有个约会,现在得去践约了。”说完,便走出了教室。 这一年,他49岁。 怪不得我从少年时代就那么喜欢读他的著作,甚至和朋友说:我想把他的著作都背诵下来! 我辞职那一年,38岁。 14年了! 好吧,重新回到武夷秘境的主题上来。 年底,我写作《禅学与艺境》一书,其中有一章,叫作《茶禅一味》,这证明我对茶道还是下过一番工夫的。 日本的冈仓天心在他的《茶之书》的一开篇,就写道: “茶道是基于崇拜日常生活里俗事之美的一种仪式,它开导人们纯粹与和谐,互爱的奥秘,以及社会秩序中的浪漫主义。茶道基本是一种对不完美的崇拜,就像它在一种难以成就的人生,希求有所成就的温良的企图一样。” 这样的开场白,让人觉得温暖。 没错,在日常生活里,虽然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茶”排在最后一位,但对的确对我们的生活影响至关重大,饮食、器具、环境,乃至诗歌、书法、绘画、哲学,都与它有关。 冈仓天心《茶之书》的第一章标题是“一碗见人心”,果然! 周作人在《喝茶》的文章中说: 茶道的意思,用平凡的话来说,可以称作“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在不完全的现世享乐一点美与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在日本之“象征的文化”里的一种代表艺术。 在周作人那个年代,时兴喝绿茶,也以绿茶为正统。所以他又说: 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喝茶之后,再去继续修各人的胜业,无论为名为利,都无不可,但偶然的片刻优游乃断不可少。 无疑,茶对于人而言,的确是不可缺少的。 在宋以前的文献中,很难找到武夷山的茶是多么的出色,比如《茶录》,就以建安茶为主,而没有提到武夷山的茶。 不过,这并不代表武夷山那时并不产茶。苏东坡曾经在《咏茶》诗中提到: 武夷溪边粟粒芽,前丁后蔡相宠加。 所谓的粟粒芽,是指极小的茶芽。而“前丁”,则是北宋宰相丁谓,他写了一本《建安茶录》,但我们已经看不到这本书的内容了;“后蔡”,指的是《茶录》的作者蔡襄。范仲淹的《斗茶歌》中,也提到了武夷山的茶: 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 大概从此以后,武夷山的茶,渐渐取代了建安的北苑茶。 我喝过一种叫“矮脚乌龙”的茶,就是产于建安。 所以叫“武夷秘境“,是因為从武夷山高铁站下来,车子径直穿过武夷山景区开出,穿过市区,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到岚谷,然后从岚谷到陵阳关,还要一个多小时。下了车,再在山路上步行一个多小时,才会到那个茶园。 这里实际上并不是一个茶园,因为无人管理,野生野长,只有到了采茶的季节,才会有人来。 昨天下午从陵阳关古茶园下来,到了一个叫作八闽山水茶厂的地方,在那里,见到了制茶的整个工艺过程。 我不仅见证了从采茶、萎凋、揉捻到烘焙的完整过程,甚至,自己动手见证了从茶青到红茶的制作过程。 大概在二十多年前,我总是在家附近的批发市场中去买价格极低的绿茶,我想那茶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被添加在里面,因为当我用自来水冲洗剩下的茶叶时,它竟然会瞬间变成紫色——不知道是自来水中的漂白粉,还是茶叶中的添加剂,肯定有一样东西让我的胃深受其害,以至于年后,我有好几年的时间不能喝茶。就是到了现在,只要稍微喝质量不太好的绿茶,胃就会难受。 其实,北方人喝茶,本来就不够讲究,工厂里的工人因为防暑,茶水是用来保健的,而办公室里的人喝茶,往往是早晨泡上一大杯,拿上一张报纸,慢慢消磨时间,一直到退休。 重新喝茶,几乎到年我第一次到厦门,那时的厦门,茶叶店很多,当然,大家喝的是铁观音。后来,接触到大红袍、正山小种、滇红,一步步地讲究起来。同时,喝茶的器具也慢慢变好了,比如白瓷盖碗、建盏,或者紫砂石瓢。 那时候最喜欢的关于饮茶的文字,当属周作人的一篇论喝茶。 红茶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它是英文BlackTea的翻译,我总觉得不太适合,因为红茶的历史是那么早,早过西方人饮用它之前。 红茶是在氧化过程中让茶多茶多酚减少90%以上,从而使茶叶产生茶黄素、茶红素等新成分,香气物质明显多于鲜叶——的确,我在揉捻的过程中,亲眼目睹了它从绿色变暗,叶边出现红褐色,而且手上也开始觉得叶子变粘——也许是糖份粘在了手指上。 从绿叶揉到叶子成为条索状,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当然,现在多用机器揉捻,手工不大用了。 我喝过的红茶品种,有祁门红茶、滇红、桐木关红茶、信阳红、崂山红、宜兴红、英红、有川红之称的金沙茶,以及来自斯里兰卡的锡红和英国袋冲的立顿红茶等等,比较起来,还是武夷山的红茶让我喜欢。 年,葡萄牙凯瑟琳公主嫁给英查理二世时,她的嫁妆里面就有几箱来自武夷山的正山小种,从此,饮用红茶也和来自中国的丝绸一样,成为英国宫廷中的奢侈品。 今天恰是岚谷赶集的日子,刘延提议说,我们早些去赶集,这非常符合我的想法,我喜欢拿着相机在集市中寻找可拍的镜头,果然,那里热闹非凡,老老少少都是集市中或出售自己的东西,或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我则用镜头观看他们。 人生经历过的故事,都被岁月刻在了脸上。也许会藏在心里,但举手投足的一瞬间,又透露出来。 晚上,刘延已经将我们昨天的手制茶拿了回来,袋子上都是我写的“秘境红”! 味道如何?它很特别,和市场上任何可以买到的茶不同,因为里面有自己的“汗水的味道”! 4月29日 清晨,有些雨意。 有一拨先回北京了,而我则执意要到五夫镇去看一下,因为那里是朱熹的老家。 从岚谷到五夫镇,地图上的显示,大概不到五十公里,然而车开到半路,雨就大了起来,将近中午,我在雨中拜谒了朱熹故居——紫阳楼。 紫阳楼建于南宋绍兴十四年(),朱熹从15岁起在此定居,这一年,他将父亲的灵柩安葬于五夫里的西塔山——我曾经在地图上看到朱松墓。 次年,刘子翚为他取字为“元晦”,并对他寄予厚望。 门口半亩方塘,那首著名的“为有源头活水来”一诗,就写于此处。 五夫镇有一个朱子巷——在他居住在五夫里的那些年中,无论是幼时上学还是成年后的探友问道,每次外出都要经过这条小巷。 这条巷子是五夫中和坊与儒林坊(古名)的交界线,上行是中和坊,下行是儒林坊,原全长米,现仅存米。 巷子路面全用鹅卵石铺成,巷多曲折,两侧皆是古屋高墙,步入其中,仿佛可以听见朱熹的足音。 五夫镇里最能集中体现朱熹的影响的,是兴贤古街,它由籍溪坊、中和坊、儒林坊、朱至坊、紫阳坊、双溪坊等六个街坊组成,始自五虹桥,终至文献桥(又名双龙桥),全长余米。 这条古街,早在中晚唐自刘氏家族迁居五夫里时即具雏形。到了宋代开始兴旺,特别在南宋后期,胡家、刘家诸贤以及朱熹相继成名之后,达到了历史的巅峰。不仅在街的两旁店铺商肆密布,即使是高墙院内。也是名人学者云集。 这条古街,当然已经破败,但它依然是整洁人、温馨的,全然没有老宅的阴森可怖。 淳熙十年(),朱熹辞去官职,来到武夷山,在山中办一个学校,他为它取名“武夷精舍”——“精舍”,是讲学而道的场所,佛教中指寺院,儒家所以也使用这一名称,完全是从精神的角度着眼。 但是朱熹的退隐,让他的朋友陆游颇为不满,他作了一首这样的诗: 身闲剩觉溪山好,心静尤知日月长。 天下苍生未苏息,忧公遂与世相忘。 对于陆游来说,苍生尚未得到安顿,你却隐到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难道真的要置天下于不顾了吗? 武夷精舍背靠隐屏峰,与隐屏峰相联的,叫接笋峰或折笋峰,峰下有一个“茶洞”,据说这里是武夷山第一棵茶树的所在地,因而也是质量最好的岩茶产地——当然,这都是传说。 茶以岩名,乃是因为武夷山土少石多,茶就生长在岩石的间隙里,近年流行的大红袍,实际上是岩茶的一种。大概在年,为了宣传岩茶,苦于岩茶无故事可讲,因而到处讲大红袍的故事,反倒遮盖了岩茶的名气。 在五夫,一位朋友招待我们一行吃午饭,我知道,朱子亦是美食家。“料理”二字,即是朱子所提出,讲究的是食材中的“理”。 当地的饭店,基本上都有朱子家酒、文公菜、鼠曲饼、酿豆腐、青炒田螺等。其中有一道“文公菜”,颇有名,味道亦绝佳。我记下了它的配料:猪肉,精粉,鸡蛋,荸荠、饼干粉等等,将它们混合在一起,搓成长椭圆形或圆形蒸孰。在当地,秀才在赶考之前,亲人都要为他做一道文公菜为他送行。 而门外的万亩荷塘,则是普通游客的看点了。 有个“刘氏祠堂”,不知为什么,大门紧锁,我只在门缝中看了看。 刘氏家祠始建于南宋建炎四年(),初建时祠址在府前村,与屏山书院并列。元初毁于兵燹。清光绪六年移建于兴贤书院斜对面。朱熹曾为刘宅写了两幅褒颂功德的对联:“两汉帝王胄,三刘文献家”、“八闽上群先贤地,千古忠良宰相家”。祠门上方嵌刻“宋儒”、“刘氏家祠”石雕,古风犹存。 有个柳氏什么的,我还纳闷,回来查一下,原来是词圣柳永以及他家“柳氏三杰”。 且看且行。 看到一个“籍溪草堂”,一方天井,雨水滴下,院子中的绿植,极其文气。进去转了转,看到“胡氏故居”,然后在里面的墙上赫然发现胡安国的画像,我惊呼:莫非是胡安国的家?有人淡然一笑,说:当然,就是。 宋代,五夫出了一个功名显赫的胡氏家族,即理学先儒胡安国一家,其后胡家才俊迭出,胡氏中的五位名人,即胡安国、胡宪、胡宏、胡寅、胡宁,他们都有着士大夫所应具备的荣耀,当地称为“五贤”,甚至也有人因此认为“五夫”这一名称,即由此而来,由于胡氏五贤的突出成就与地位,后人将街上的五口水井命也命名为“五贤井”,以表示对胡家五位先贤的纪念。 我走过那么多地方,从来没有一个村镇,会让我这么喜欢,以至于忘了下午的所有约会。 一定要再来,慢慢看! 从五夫回来,到了遇林亭,雨基本停了,而距上一次来此饮茶,已三年过了。 由于雨刚刚晴,遇林亭对面的山被罩在云雾之中,初夏的新绿,被雨水洗过,更加葱翠可爱。我不由心中暗暗惊呼:仙山,不就这样吗? 武夷山的确是仙山。 传说中彭祖是一位长寿仙翁,他一共活了有八百年之久!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武”,一个叫“夷”,他们两个人堆石引水,就有了武夷山,而那里生长的茶树,据说也是仙人所赠。 下午还有两个约会,一个是和滴水山房的续明伟先生有约,因为他会在28号从上海到武夷山,另外一个则是和武夷山白云茶厂的方希贤先生有约。 续明伟兄约我到武夷山瑞泉岩茶博物馆见面,我没有想到会有如此雅致的一个博物馆,记录了瑞泉岩茶从创办以来的历史过程。一个是瑞泉岩茶博物馆,宽敞明亮,纤尘不染,无疑是武夷山岩茶的窗口。 窗外的绿竹与苍松,着实让人喜欢。 主人亦温文尔雅,约我为之题辞,我挥笔写下“瑞草仙泉”四个字。 我说:有的茶,可能质量极好,但环境也许就没那么讲究,无处下脚。 方老的儿媳妇掩口而笑:我们家就那样。 我和方老在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专项基金援助怎么引起白癫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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